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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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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5-2-27 0:29:34 字數:5727

向來寧靜的村莊,第一次聽到了山崩地裂之聲,自不遠處的矮山襲來。先是一聲巨響,爾後緊接著是地面劇烈的顛簸搖晃。

“嗯?怎麽回事?”青隆聽到聲響,立即翻身下了搖椅,收起一副慵懶的姿態,用力推開窗,映入眼簾的就是山坡上的滾滾青煙,又望了望青山上空,一架架看上去麻雀大小的棕色飛行器在矮山上空縈繞盤旋,青隆心中一沈,道,“糟了。”

飛行器乍看分布得淩亂,可再細看,排布形狀正是一個六芒星法陣,位於六個角的飛行器有燈光相繼閃爍。

“籬,怎麽了?”慈祥的老奶奶也聽到了這一異常的聲響,“哎喲剛剛,嚇了我一跳啊,外面發生什麽事情了?哎哎?怎麽地面也搖起來了?”

“不好了奶奶,地震了。”青隆變了臉色,但他還是沈靜了下來,撒了個謊,他當然知道這不是地震,而是尋仇者上門,“不過,奶奶您別擔心,小瀲秘術很強的,可以迅速帶您和大家去避難。小瀲,還楞著幹嘛,快帶著奶奶,帶村民們走。”

“嗯。”彥立刻會了意,乖巧地點頭,攙著老婆婆,迅速施展了飛行、隱身、結界等一系列秘術,“奶奶,不要離開我五十米的距離,我的範圍性秘術最多覆蓋我周圍的一百米。”

“哎哎,小瀲,等會!籬,那你呢?”老婆婆先看看彥,又看看青隆,再看看彥,臉上寫滿了擔憂,以至於說話都變得不利索起來,叫停彥根本來不及,只能忙著問青隆。

“我留下,看看情況,畢竟如果只震一會,那全搬走就犯不著了。可能的話,我還盡量地要保護建築。奶奶,我很厲害的,別擔心,如果地震一會就結束,我來找你們,啊。”青隆轉過頭,朝老人溫暖地一笑,然後又催促道,“小瀲,快!”

待兩人安全撤離,青隆收斂了笑容,縱身一躍,出了窗子,直飛不遠處的連亙群山。彥或許根本不知道來的人是誰,只知道和他們有關,青隆卻比誰都清楚,他一眼就瞥到了那顆閃耀的六芒星,這樣的陣,除了海鱗第一秘術師澈,還有誰會結呢。

他飛至低空,平視那些嚴陣以待的飛行器。

“澈,我就在這——”

左言卿在抵達明耀極東時,很慶幸自己還留有說話的力氣,還有一些殘存的念力,沒有全數用盡。他還能進行短時間的戰鬥。

“眾將聽令——海鱗國司令左言卿在此!”隨著傳音秘術的施展,整個戰場上回蕩著的都是他的話語,蓋過炮火和刀劍的聲音,“進——攻——”

煙緊隨其後,在他說話時,又擊中一塊紅雪花,使它在空中爆炸,左言卿下意識地閃避。煙利用這段時間差收走了紅雪花的爆炸產物,以防碎屑散落在空氣或塵泥裏。

“是——”海國所屬軍人一齊應答,聽到左言卿聲音的振奮感,一點也不亞於聽到第一輪所擊的鏗鏘戰鼓,海國人不斷地推進,江瓷誠所領導的魔協武協不斷後退。

當然,這是必然的。即使左言卿不出現,江瓷誠所領導的軍隊,如果在沒有其他外力幹涉的情況下也會不斷後退。

“笛子,走!”高逸的怒意由雙眼直沖心口,恨不得將戰場己方的偽君子碎屍萬段,抓住徐笛就要飛下山巔奔赴戰場。

“慢。”徐笛卻反拽住他的袖子,搖了搖頭,盯著那個藍發黑衣的影子,“左言卿,他現在不同往日,畢竟強弩之末,你先靜觀其變。”

“強弩之末?他就是死灰還能覆燃!”

盡管高逸如是說,卻還是聽從徐笛,並沒有立刻行動。

左言卿的預料再次錯了,本以為現在終於可以和身後的人決一死戰,卻發現如果自己和她在這裏打起來,若是贏了,那還好;可一旦輸了,那大概只會士氣衰落,導致輸掉整盤棋。他既不能保證自己可以贏,又不能借機甩掉她,徹徹底底去支援陸軍。

不多時,高逸看到正對面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帶領另一支軍隊闖進戰場,最前方的人,是前幾日失蹤,交雙協管理權於叛徒的淩子宸。

“嗯?子宸?他除了魔武協,還有軍隊?”

“估計是穆雅,賞金協會的。所以我們先站著別動,我在想,我們下去就砍了他們的首領,畢竟你我都看到了,對岐人還是‘擒賊先擒王’來的奏效。”

“三協會所屬!反擊!——”戰場上,淩子宸的聲音再次蔓延,宛若怒雷的咆哮,氣勢甚至蓋過了方才左言卿的發號施令,“左言卿,有膽便下來!你的對手是我!——”

“你不夠格!”

左言卿應答地極為果斷,他判定為“他的對手”的人,只是那個追擊者。她在抵達明耀後,不僅不收手,反而進攻越來越猛烈,直逼左言卿與她正面交鋒,牽制著左言卿致使後者難以支援陸地戰場。

“好,我不夠格!——那我便不來!——”

淩子宸未怒,反而狂笑起來,幾步便到了江瓷誠的身側,一反常態地圍繞在在他附近,而不像往常那樣單獨行動,只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那反倒好”就投身戰場。而他到江瓷誠周圍的這一幕,令所有知情者都是一驚。

“穆雅沒說?”“不知道。不過現在可以準備了。”

徐笛左手拔劍,右手順手將劍鞘向後扔出很遠,偷偷瞥了一眼單看外形與常人無二的義肢,就是這個小動作卻被高逸捕捉。

“怎麽了,手用的不習慣?”

“不,很習慣。呵,你的目力還真是越來越好了。”

徐笛把註意力放回戰場,如果他旁邊的不是高逸,那麽他站在那麽高的地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看清戰場上到底有誰、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撤去高逸的心眼念力輔助,他至多只能看到一群螞蟻大小的人緩緩挪動,無聲地交鋒而已。可高逸的“心眼”念力卻能讓徐笛也看到戰場所發生的一切,必要時,還可以釋放一個特寫。所以他們對戰場上的瞬息萬變都盡在掌握,甚至連刀劍的交鋒聲也清晰可聞。

“不,只是把我的猜測和念力結合著運用而已。再加上,正好看到。”

也正是他說“正好看到”的時候,高逸看到了那個很像燕刃的士兵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了燕瀾的身後,用念力搭弓,又幻化了一支利箭,想偷襲燕瀾。但燕瀾在那個士兵走近的第一步時,早已經發現了偷襲的人,因此她並未在意,輕微偏轉,輕而易舉地閃避了那支煎。但那支利箭卻也轉了個彎,而且一變三地從三個不同方向再次追擊。此時,燕瀾四周的岐族人仿佛受到了號召一樣,不論他們先前朝著哪個方向,此時都面向了燕瀾,像人海戰術一樣不顧一切牽制住她。那些攔著著她的岐人,眼眸都是一潭漆黑的死水。

燕瀾的第一反應就是那個要攻擊她的人抽掉了同族人的魂魄,令他們變成人形傀儡來阻擋自己。另一邊,三支箭也迅速地呼嘯而來。

“小心——”式武剛到戰場便看到這一幕,幹脆脫離了自己的軍隊,三兩步沖到燕瀾面前,用手接住了最左邊的一支箭,向右一掃又抓住了中央的箭,本想抓住最後一支,卻不慎彈開了最右方的箭。

“助明耀反擊!”策松封並未管閃開很遠的式武,獨自指揮軍隊。他也明白,反正只要他在,無論如何式武都不會管起他本該管的事的,就算是天大的事,他也會推卸的一幹二凈。

不知從何時起,伊爾斯軍隊也出現在了戰場上,最前方的伊爾斯將領之一看到脫離軍隊,去幫了他的太子妃。

“秘術夠狠啊,瀾,你認不認識他?”

燕瀾搖頭,同時她看見她的右邊又有三支箭飛來,立刻作出反應後空翻閃開了那三支箭。

“瀾,別閃!接!不抓住的話那些箭還會乘三再飛回來!”式武轟開身邊的岐人士兵,再次幫燕瀾去接住箭,“這秘術就是針對你的!”

果然,接下來又是九支箭迎面而來。燕瀾聽了式武的話,學著式武的樣子接箭,卻仍舊有六支箭貼著她的發絲飛到了她身後她來不及接,式武再次適時跳起,雙手並用接住了另外六支箭。

“還好,這次沒失手。”式武扔掉了手中早變成了空氣的箭,接住即將落地的燕瀾。

而燕瀾握著那些被抓住就不存在了箭時,燕瀾突然想到了多年前的一幕,父親想教她的第一個比較難的秘術,她卻固執地拒絕學習,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哥哥漸漸地熟習。她為哥哥叫好。

“燕瀾,你學不學!”父親一張嚴肅的臉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

“我就不學!”燕瀾轉身,鼓起臉,固執道。

此時她的哥哥丟開了虛無的弓箭,來到兩人中間,同時向兩邊都勸著“算了”,接下來這事便不了了之。而私下,她的哥哥學會了這個秘術後偷偷地告訴她,這個父親說“比較難”的秘術,是屬於禁書目錄中其中一個追擊秘術的基礎,問她要不要學。滄流家人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為讀到禁書目錄,而在奮力拼搏,傳說滄流的禁書目錄只為足夠強的滄流家人開放,燕瀾的父親就是屈指可數的能夠讀到這書的人之一。這個基礎的秘術,燕刃能教給她,她一開始心動了,剛想欣喜若狂說“好”,但轉念,又想到了她對父親說的,又固執地說“不學”。

她的哥哥也沒有逼她必須學,他在聽到否定回答後,一個人去看書了。

燕瀾所回憶的這一幕的時間,不過短短幾秒罷,可是她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剛才她回憶的人,也早折戟沈沙。她很久後才松開空無一物的右手,穿過人堆盯著向她放箭的岐人士兵,仔細將他與記憶中的哥哥比對,居然真的發現眼前人與記憶中的她的哥哥一模一樣。

“哥——”毫不顧忌身邊還有其他人,她還處於腹背受敵之勢,也完全沒有脫險,“哥!你倒是睜眼啊!你看看是我啊!我是燕瀾!哥,回來啊!”

燕瀾早聽人說她的哥哥死了,埋骨極東。但他現在不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麽?只是哥哥,看上去完全不一樣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連他身上的氣息都變成死亡之氣。

“誰是你哥?你管一個岐人叫……哥?”式武亦朝著那個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令他不舒服的眼睛漆黑的岐人,卻看不到燕瀾盯著的人。眼下所有人的穿著都一模一樣,他實在無法辨認哪一個人和燕瀾的模樣略有相似。式武很想很想,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那麽想一把火把眼前所有眼瞳漆黑的人全部燒成灰燼,但燕瀾管其中一個人叫“哥”,他便不能動。

“那邊、那邊!哥!是我啊!”

“左言卿,分心會死!”

鬼魅一般的少女再度發起攻擊,她的念力像比其他任何人的都廉價,毫不吝惜地大把揮霍。但這對於左言卿來說絕不會是好事,左言卿以前聽說的有一類秘術師的念力可以邊用邊恢覆,而且用出去的念力沒有作用的還可以收回再利用。他們管那一類念力叫“充能念力”。

這一次左言卿不再格擋,而是反擊,像揮舞暗器一般,甩出三塊纖薄的紅雪花。可是暗器並未走出幾步,便被三道雷電擊中,化成齏粉。少女像收拾殘局一般,紅雪花粉塵又在時間差內被收了起來。

左言卿不止一次地想朝她破口大罵,但最終都克制住了自己。

“你是不是認識我?”左言卿也趁著她的時間差,開始反擊。結界在一次呼吸的時間完成構築,在兩人周圍結成一個球型區域,區域中酷似極北之地,漫天飛雪,一片素白。

“那又如何?”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從少女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喜悅,像是他建築的秘術空間正合她意一般。

而山巔上的徐笛卻呆住了,他只能看到一個白色玻璃球應聲織成,卻無法看到結界內部發生的事,這時的他急得恨不得從山巔跳下去。

“你現在要跳下去?”高逸聳聳肩,“我早就想下去了,不過你冷靜,別跳,跳下去立刻死的可能性比較大。可以讓軍隊準備了?”

而徐笛在被高逸潑一盆冰水後迅速地冷靜,煙的千裏追擊,出人意料的左言卿一度處於下風,那麽也不差這一會,她應該能堅持。

“這麽高的地方,火藥如果落地爆炸的話,應該也能是半個血金炸彈的效果吧。還有,怎麽還沒準備,軍隊早可以準備了。”

“啊……你不擔心煙?”

“我倒感覺你比我還擔心。華箏家軍隊嘛……也你來安排好了,喏,給你。”徐笛儒雅地笑說,取出兩塊令牌,“帥印。給你,我和煙的。”徐笛說完便消失在了山巔,連高逸都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轉眼窺看戰場,他竟已經出現在了距離江瓷誠的不遠之處,時時刻刻都在盯著江瓷誠。

“彥呢?”澈的聲音縈繞在青隆的耳際。

“你不需要知道。我就在這,還不帶我去覆命,在等著我把你們全都殺光?”青隆看似輕蔑地嘲諷,整張臉寫滿了玩世不恭,可實際上卻在希望曾經註射的一顆血金粉塵能在這時候派上用場,真正能夠一人擋住千軍萬馬,也好讓彥帶著村民們遠走。他故作輕松地吹了聲口哨:“你如果死在這,玖會很心疼吧?”

看不起駕駛室內人的表情,只能聽到機器的轟鳴中夾帶著她清澈又不起波瀾的聲音。

“別裝了,裝起來很累的,沒意思。”

“我看是你在裝吧。玖,怎麽沒來呢?”

或許只有在青隆才可能在被這麽多架飛行器同時攻擊時,才可以表現的那麽輕松,就像真正的解脫一樣。——花羽老師,我死在這,算不算贖罪了?等等……花羽老師?

他忽然想到了前幾天晚上的那場夢,夢中的伊爾斯皇曾說,花羽遇刺,生死不明。

“玖去伊爾斯了呢。天塔說等到他回來,估計戰爭都結束了。”

澈的這一句話仿佛是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正中青隆的頭頂。他早有預料,他做的那個夢發生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而現在算是完全確認了。

“澈,我本不想殺你的,我手上沾的血夠多了。可現在我必須沖出去!”

“你怎麽就那麽自信能殺我?”澈的動作很快,不過吐字的幾秒時間,已經布完陣,朝青隆發起第一輪攻擊。青隆雙手合十,身後一道翡翠色的光芒刺向六芒星的中心,擊碎了已經近在咫尺的念力光波。

“不是跟你說過嗎,我除了機械,也學過念力。”

澈不信邪再度發起攻擊,再次被青隆抵擋。

“青隆,是不是兄弟!”遠處另一架“獨木舟”飛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幾乎同時傳入他的耳際,他轉身,看到那架飛舟的駕駛員竟是他極其熟悉的徐笙,“之前說好有難同當呢!”

“是你?”眼見徐笙飛到他周圍,不由分說地用鎖鏈拉他上了自己的飛舟,不住地掙紮著,“餵你放下,我要跟她決戰!”

“決你個鬼的戰!去伊爾斯的那個北辰刺客被老師抓了,不想在談判的時候聽他們說‘我們用青隆來換他’,你就給我上來。”徐笙不停閃避對方源源不斷的攻擊,直到青隆真正上了他的飛行器,才開始零零落落地反擊,“老師是怎麽抓的刺客,你回去老師會當全國人面,再解釋的。他剛把伊爾斯邊境上北辰掀起的風暴平息,再一會兒就來和太子、將軍會合了。國內嘛,沒關系了,老師的其他學生都回來了,老師的本領只學兩成就夠安身立命。”

而這時像被雷擊中的人,換成了澈。連她駕駛的那架飛行器都跟著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那個,徐笙。”青隆沒有用秘術傳音,他只讓徐笙一人聽見,“我好像,是海鱗國人。”

“哦,那她呢。”徐笙也並未讓所有人聽見。

“呃……也是。”

“那你們算練兵?不算你就給我在這裏坐著。我和老師這次是帶那個北辰刺客一起來跟天塔談判的。”

青隆朝著機尾的玻璃望去,他已經看不到彥,也感受不到彥的氣息,心中的一顆巨石終於落下,微微地笑了。只要彥帶著大家平安地走了,徐笙就算不來,他被澈殺了,也心甘。

“行,現在你給個話,你還準備要在這跟她打起來,還是跟我一起等老師來?”

“等吧。對了,朝別的方向飛,別讓澈碰到彥。”

徐笙會意地點點頭,引著那個六芒星法陣動了起來,向著與彥路線的反方向,疾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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